車輪轆轆，碾過太安城繁華的夜色，碾過宮門沉重開啟時(shí)刺耳的摩擦聲。車廂內(nèi)，裴玉環(huán)透過搖晃的布簾，看著車轅上那個(gè)耷拉著腿、一臉悠閑倚坐著的背影，積壓了半月的憂慮終于沖破堤壩，一連串問題急切地拋出。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們……回來了？戰(zhàn)事……如何？童貫?zāi)?？他……?br>
        “停停停！”侯景頭也不回地?cái)[擺手，一邊熟練地收攏韁繩，讓馬車的速度慢下來，一邊用他那慣有的、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語調(diào)開始講述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南征嘛，還算順當(dāng)。郭懷恩那小子，剛出城門就被咱們拿下了，干凈利落。我和童公公身邊那個(gè)叫魚朝恩的小崽子，接了軍權(quán)。蕭梁那群軟腳蝦，被咱們一路攆著屁股打，直接敗退到長(zhǎng)江南邊兒去了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他頓了頓，似乎在回味勝利的滋味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后來嘛，就在纏淵那地方，簽了盟約。南朝認(rèn)慫了，答應(yīng)每年乖乖給咱們大魏上供錢糧，還得……”他故意拉長(zhǎng)了語調(diào)，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意味，“派個(gè)宗室公主過來，跟咱們小陛下——和親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和親？！”涉及宇文慜，裴玉環(huán)的心猛地揪緊，指甲不自覺地掐進(jìn)掌心，“可是……慜兒他才……11歲啊！”聲音里充滿了母性本能的關(guān)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喲喂，我的太后娘娘！”侯景終于側(cè)過半邊臉，眉毛挑得老高，語氣戲謔，“您又不是不明白，這關(guān)乎兩國體面！再說了，他們送來的小公主，我也替你瞧過一眼，粉雕玉琢的，漂亮著呢！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另外，還有一件事，也是眼下最重要的……”侯景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，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，“侯某的大計(jì)，已定在明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微微側(cè)首，銳利的目光穿透布簾縫隙，仿佛在確認(rèn)周遭安全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明日，小皇帝大婚，燕王、涼王、渤海王——叁位藩王，都將以‘觀禮’之名受邀入京……”他頓了頓，每一個(gè)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鋒，“屆時(shí)——便是秦晦的死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玉環(huán)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，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。她猛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，胸脯劇烈起伏，卻壓不住心頭的驚濤駭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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